職場不只是戰場
許多人的職場生活像杯微波加熱過的速溶咖啡，看起來平靜，喝下去卻發現苦澀之中混了點塑膠味。林子勤的，就是那種連杯子都裂了的版本。
這天早上，子勤一踏進辦公室，立刻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壓力像瀝青一樣鋪滿整個空間。空調吹出的不是冷風，是制度的冷漠。主管林玉德正在那台快比人還老的影印機前吼叫。
「誰！誰把影印機弄卡紙的？是不是又是企劃組的某個天兵？！」
辦公室陷入一片死寂，連平常會自動開門的感應門都彷彿懶得動了。子勤放輕腳步，慢慢走向自己位子，心裡祈禱今天能風平浪靜。可事實證明，職場裡最不可靠的就是祈禱。
「林子勤！」
他背脊一僵。
「來，我問你，這份提案你昨晚是不是重做過了？」
「有啊主管，照你的建議改了三版，還加上你說的那個業界數據和客戶分析。」
林玉德翻了翻手上的文件，臉皺成了年糕。
「那為什麼這頁圖表顏色還這麼醜？」
子勤看了一眼。是那張他特地用藍色強調重點的表格。
「我、我以為你說你喜歡藍色？」
「我喜歡藍色不代表我喜歡這種死氣沉沉的藍色！你這個理解能力真的有問題啊。啊不然下次我說我喜歡貓，你會不會提案做成貓咪樂園啊？」
子勤嘴角抽搐，但還是乖乖點頭道歉。職場裡最大的技巧，就是讓自己像隻溫順的哈士奇，即使內心想咬人，也要尾巴搖得很賣力。
這場噩夢的序章不過是開場白。真正的故事，從子勤桌上那張不該出現的紙條開始。
那是一張用原子筆潦草寫的字條：「辦公室有鬼，不是靈異，是人為，晚上別留下來。」沒有署名，也沒有日期，紙張泛黃，像是從很久以前被夾在某處突然冒出來。
子勤拿著紙條，看了看四周，沒人注意。他偷偷放進抽屜。雖然內心覺得這八成是哪個無聊同事惡作劇，但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揮之不去。
鬼？人為？這間辦公室看起來什麼都有，除了正常。
從這天開始，子勤決定晚上多留一下，看看會發生什麼。表面上他是那種乖寶寶員工，實則內心活像偵探小說的忠實讀者。
當晚加班的，除了他，還有財務組的劉婉瑜。婉瑜平常話不多，像是Excel人型化，她一坐下就能連續對著報表十小時不眨眼。
「你今天幹嘛還不走啊？」婉瑜推了推眼鏡問。
「查點東西。」子勤笑了笑。
「查什麼？小道消息？還是辦公室八卦？」
「不，是——有沒有人在這辦公室搞鬼。」
婉瑜停頓了三秒，眼神飄忽，「你也看到了喔？」
子勤眉頭一挑，「所以不是我幻覺？」
婉瑜放下筆，壓低聲音，「我上週晚上加班，聽到儲藏間裡有人講電話。聲音很小，但關鍵是，那間儲藏間沒有訊號，也沒有座機，誰能講電話？」
子勤咕嚥了一口口水，感覺事情變得比想像中複雜。
兩人開始一邊工作，一邊觀察。不久後，陸續有些奇怪的現象浮出水面——影印機凌晨三點自動啟動；公用冰箱裡的優格被人偷偷換成過期版；甚至有人發現總經理桌上的名牌不見了，又隔天神奇地出現在茶水間。
而每當這些事發生，林玉德就會破口大罵，「又是你們這群廢物！公司這麼亂，怎麼可能賺錢！」
可是有天晚上，子勤無意中聽見了林玉德在電話裡的講話。
「沒錯，那批假報表我已經準備好了，會議時會擺在最上層，誰都看不出來……」
子勤心頭一震。什麼假報表？
他開始調查。透過跟IT部門的老張套交情，得到了內部資料備份。這才發現，公司近半年的財務報表被動過手腳，尤其是專案預算部分，每個專案都比實際多出了一筆「執行成本」。
這筆費用，流向不明。
他與婉瑜把資料分析了一週，確認其中一筆款項流入了一家叫「勁霸顧問有限公司」的戶頭。而這家公司登記的負責人，是林玉德的妻子。
他們決定做一件瘋狂的事：舉報。
但在那之前，得先確保證據萬無一失。於是他們把報表、錄音檔、資金流向資料全部備份三份，藏在三個地方：婉瑜的保險箱、子勤的家，以及一個沒人知道的雲端。
就在準備提報的那週一早上，林玉德突然請假。
「怎麼可能，他這種工作狂，哪次生病過？」婉瑜眉頭擰得像生麵糰。
更詭異的是，公司老闆忽然約了所有部門開全體大會，說是要宣布一件「重要的人事異動」。
子勤全身神經像電線走火一樣繃緊。異動？該不會是有人內部洩密了？
會議室裡氣氛詭異，大家都坐得筆直，像即將被點名的中學生。
老闆一進來，竟然先開玩笑說：「最近大家是不是工作太努力，把林主管都嚇跑了？」
眾人一陣乾笑。
「不過這次異動，確實是關於林玉德——從今天起，他正式離職，與本公司無任何關聯。」
全場鴉雀無聲。
「順便說一句，未來財務審核與預算編列，將交由新的專責單位處理，我們正在與警方合作調查某些不正常資金流向。也提醒各位，誠實比效率重要，因為我們不需要把公司帶去坐牢的人。」
子勤和婉瑜互看一眼，默默交換一個眼神：有人比他們先動手。
會後，他們悄悄追問IT的老張。
老張一臉神秘，「嘿嘿，我只說一句：你們不是唯一發現問題的人，這年頭錄音和監控，比人還聰明。」
事情像風一樣消散，但不代表毫無痕跡。幾週後，公司換了新的中層主管，名字叫陳方予，三十歲，笑容燦爛，開會喜歡帶點心。
某天下午茶時間，她問大家：「你們知道公司之前那位林主管啊，是怎麼離職的嗎？」
大家搖頭。
她咬著餅乾笑說：「他被匿名檢舉了，據說是員工寫信給總公司董事會，還附了帳務報表和錄音。厲害吧？」
有人驚呼，「那這個員工是誰啊？竟然敢對主管下手！」
陳主管聳聳肩，「不清楚，可能是你旁邊那位也說不定。」
所有人轉頭看彼此，彷彿那張泛黃的警告紙條還在空氣中飄著。
子勤這時正在泡咖啡，聽到後淡定一笑，心想：職場就像一場舞會，跳得好，不代表不踩人，只是踩得夠優雅。
辦公室依然忙碌，但某些人開始學會備份文件、學會多看兩眼主管的簽名、學會什麼時候該裝傻、什麼時候該按下錄音鍵。
而子勤，繼續默默工作，偶爾用滑鼠點開那個沒人知道的雲端資料夾，看著裡頭的資料，像看一本不會出版的小說，標題叫——《公司沒鬼，只有人心》。
這天早晨，子勤像往常一樣走進辦公室，手裡還提著那杯冷掉的速溶咖啡，心情比天氣還要陰沉。走到座位前，發現桌面上多了一張便條紙，字跡比那次黃紙還清晰。
「別相信任何人，連這句話都藏著陷阱。」
他眨了眨眼，覺得這職場簡直像在演密室逃脫。忍不住抬頭掃視四周，眾人忙得像蚂蚁，誰都沒空搭理這種莫名其妙的字條。
就在這時，財務組的婉瑜悄悄走過來，低聲說：「你知道嗎？有人在公司後台私下開設了一個匿名聊天室，大家用代號互吐苦水。你想進去看看嗎？」
子勤眼睛亮了起來，這正是他想要的線索。
「我怎麼加入？」
「給你邀請碼，密碼是‘黑咖啡’。」
子勤在午休時間偷偷登入那個聊天室，立刻看到一堆人發洩著職場苦水，從辦公室空調壞掉、無限加班、到被老闆嘲諷的糗事。
最引人注意的是，一位名叫「匿名貓頭鷹」的用戶頻繁發言，字裡行間透露出對內部不正當行為的細節了解。
「匿名貓頭鷹」寫道：「這裡沒鬼，但有隻老狐狸在玩弄資金，想知道真相的人，留意夜晚的保安錄影。」
子勤心跳加速，這不正是他們追查的線索嗎？於是他和婉瑜約好晚上八點一起潛入公司後台，準備查看保安室的錄影。
到了保安室，兩人發現監控影像裡，深夜時段竟有人鬼祟進出林玉德的舊辦公室。更詭異的是，這人不是別人，正是公司的副總裁陳志遠。
「副總裁也參一咖？」婉瑜低聲驚呼。
「事情越來越複雜了。」
他們調出更長時間的錄影，發現陳副總在深夜偷偷帶進文件袋，每次約十五分鐘就離開。子勤眼裡閃過一絲堅決。
「明天一定要蒐集更多證據，這可不是單純挪用公款那麼簡單。」
接下來幾天，他們化身現代福爾摩斯，暗中跟蹤、蒐集資料。發現這家公司的腐敗層層堆積，從高層到基層，利益交換像蜘蛛網般糾纏。
「你看這張清單。」婉瑜把一張名單擺在子勤面前，「這些人都在‘神秘顧問’那筆資金有關聯，名字不少，還包括幾個部門主管。」
子勤嘆了一口氣，「整間公司就是個大爛攤子，想要洗乾淨，怕是得拆一座山。」
就在他們準備再進一步行動時，辦公室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。大家似乎都在互相戒備，原本熱絡的午餐聊天變成互相寒暄，彷彿下一秒就有人會被點名。
林玉德離職後的空缺，被新來的陳方予填補，這位年輕主管看似親切，卻總給人一種「知道太多不說」的感覺。她的笑容背後藏著什麼？
一天午休，子勤和婉瑜在公司附近的小咖啡館裡偶遇陳方予，正好他們決定以「同事」身份攀談。
「陳主管，聽說你很喜歡我們部門的報告？」子勤笑著問。
陳方予輕輕點頭，「是啊，畢竟資訊透明很重要，不過……」她眼神閃爍，「有時候真相不是那麼簡單。」
婉瑜忍不住接話：「是不是職場裡的‘鬼’不只是表面看到的？」
陳方予笑得詭譎，「說得好像我在找鬼似的。其實，有些事，真相就像迷霧一樣，只有在適當的時間才會揭開。」
子勤心裡暗自盤算：這陳主管究竟是朋友還是另一個棋手？
隔天，子勤收到一封匿名信，內容驚人。
「小心陳方予，她不只是‘新人’，她是‘內鬼’。」
這封信沒有多餘字句，只有這幾個字，像是警告，又像是挑戰。
子勤把信件交給婉瑜，兩人對視，發現彼此眼裡都藏著疑惑。
接著，一連串怪事發生——財務資料被人偷偷刪除、監控影像出現空白片段、甚至公司內部郵件系統被植入木馬。
子勤和婉瑜覺得這不再是普通的內鬥，而是有組織的暗戰。
「我們得找出‘陳方予’的真面目。」子勤說。
於是兩人開始秘密調查她的背景。透過社交媒體、公司資料、甚至老同事口中，漸漸拼湊出一個驚人真相。
陳方予其實是被外部投資者派來的“白衣騎士”，目的是清理原有高層腐敗，但手段狠辣，甚至不惜利用職場政治來達成目標。
「她是正義的化身，還是另一隻狼？」婉瑜苦笑。
這場職場權力的遊戲，比想像中殘酷。
後來，子勤在一個晚上，意外發現陳方予獨自在辦公室裡，面對一疊文件，神情凝重。
「加班啊？」子勤輕聲問。
陳方予回頭，眼神透露出難得的脆弱，「職場不只是戰場，有時候更像是一座孤島。」
子勤點點頭，「想清楚，不要被這些黑暗吞噬。」
陳方予笑了，眼角泛出一絲淚光，「謝謝你，子勤。」
從此以後，辦公室的氣氛似乎有了些微妙變化。雖然仍有權謀與陰謀，但有人開始願意試著改變，而不是放任腐敗蔓延。
而子勤和婉瑜，依舊扮演著無名英雄的角色，默默守護著這間充滿矛盾與希望的職場。
他們知道，沒有完美的公司，只有願意努力活下去的人。
故事還沒完，因為職場如戰場，每一天都有新的挑戰、新的謎團等待被破解。
子勤總笑說：「職場是個長篇推理小說，下一章才正要開始。」
而這篇小說，也將繼續精彩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