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壞心老闆永遠配不上任何一位努力的員工
在一間藏身於都市邊緣老舊商辦裡的網路公司「CC數位」,人們總是被其美麗包裝所吸引——「彈性上下班」、「每週遠端兩天」、「年終至少三個月」這些字眼,每個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陷阱。但這一切,對剛畢業沒多久的李瑀來說,是個夢想的開端。
李瑀從小熱愛設計,大學讀的是數位多媒體,一畢業就被CC的網頁設計職缺吸引。履歷寄出不到三天,她就接到面試邀請。辦公室看起來有點擁擠,但有免費咖啡、牆上貼著「Work hard, play harder」,幾位員工也露出和善的笑容。坐在對面的老闆劉承風,一邊喝著手沖咖啡,一邊笑著說:
「我們這邊比較像家庭啦,彼此照顧,學習資源也很多,妳如果肯學,我會親自帶妳。」
李瑀聽了感動不已,薪資雖然只有月薪27,000元,比她預期低了快五千,但劉承風說會很快調薪,還說「剛來就是來學習的,不能一開始就談錢嘛」。懷抱著期待與熱忱,她點頭答應了。
第一週:光鮮亮麗的陷阱
進公司第一天,劉承風就把她交給另一個設計師阿靖。阿靖面色憔悴,眼下黑眼圈像是畫上去的一樣,但還是用力擠出笑容:「歡迎妳啊,我們設計部其實只有我,妳就是第二個人了。」
這句話讓李瑀愣了一下——一間網頁開發公司,設計部只有兩人?
第一週她主要在熟悉公司系統與介面,但事情來得比她預期快。不到五天,劉承風突然丟來一個案子:「這是我們接的一個政府網站標案,設計稿這禮拜要交。阿靖太忙了,這一案妳先來弄。」
她一時慌了手腳,問老闆是否能先討論需求,卻被一句「新鮮人不要那麼多問題」頂了回來。到了晚上九點,她還在辦公室改著首頁的排版。她望向窗外,整棟大樓幾乎只剩她的螢幕還亮著。
第二個月:苛刻的壓力與羞辱
劉承風是一個極度控制欲強的人。他會突然出現在李瑀的座位後面,盯著她的畫面,什麼話也不說。有一次,她用了一個粉紅色作為按鈕底色,他當著全辦公室的面說:
「這什麼鄉土配色?妳是不是審美有問題?」
全場靜默,阿靖低頭假裝沒聽見,只有行銷部小芸偷偷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。李瑀回去廁所擦了快十分鐘眼淚,才裝作沒事回去修改。
她工作量越來越重,每天都在處理三、四個不同專案的介面設計與切版,時常做到凌晨一兩點。老闆不但不加班費,還常說:「妳現在是在投資自己,這些累積起來都是作品集啊。」
但每當她試圖提加薪,劉承風就會說:「才來不到半年妳就想加薪?我們公司是靠能力說話的,妳還差得遠。」
第三個月:離開前的掙扎
某天晚上十點多,她又被劉承風叫去開視訊會議,對方把一整個簡報打掉,只因為他「不喜歡這種圓角風格」。她咬著牙重新設計,直到凌晨三點,手指都僵了。那天回家後,她在廁所裡哭到聲音都啞了。
李瑀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夠好。她連簡單的下班聚會都無法參加,常被劉承風私訊要她「再幫我改個東西,應該五分鐘啦」。但那五分鐘,經常變成兩小時。
她想辭職,但一想到履歷上只做三個月怕被標籤為「抗壓性差」,又吞了回去。
終於有一天,她身體出了狀況。在一次修改中,她眼前突然一黑,跌坐在椅子上。診所醫生說是壓力性偏頭痛,建議她休息一陣子。
她請假一週,劉承風卻在群組裡冷嘲熱諷:「有些人就是一點壓力都承受不了,不適合業界。」
這次,李瑀沒再忍。她寫了一封簡短的離職信,只寫了十個字:「感謝機會,我決定離開這裡。」
那天,她提著東西離開時,公司裡沒有人道別。只有阿靖送她到電梯口,小聲說:「妳比我勇敢,祝妳未來更好。」
三個月後,李瑀在一家設計公司找到了新工作,薪資提升了快一倍,老闆也願意聆聽與溝通。她逐漸找回了自信,也學會辨別職場的真相。
CC數位則仍繼續招著「新鮮人設計助理」,一樣的薪資,一樣的「大家庭文化」,一樣的陷阱。
那間公司好像從來沒打算培養人才,只是用最低的成本,一點一點地磨掉人們的熱情,換取它不值錢的業績。
而李瑀,早已學會了,不是自己不夠好,而是,有些壞心老闆永遠配不上任何一位努力的員工。